2013年8月9日

中山大學有條隧道

中山大學有條隧道。它,只供人、單車行走。走在隧道中,每個人的步伐是緩慢的,彷彿在溫習過去的時光。我管它叫做時光隧道。它是學校和外面世界的接軌。拖著漫長的腳步,我不斷地在溫習過往的日子,自從那天我拖著行李來到這所大學的時候。行李滿是疊好的衣物,書包裝載一些書籍。我將在這個地方紮根,旅居於此。

        隧道內帶著歷史的氣息。原本被刷在牆上白色的漆,隨著時光的流逝,一小片、一小片地剝落。其實,人不也是如此嗎?我本應沉浸在羊胎水中,歲月卻不斷逼迫我把自己壯大,非離開母體不可。之後,他人把我與母親唯一的聯繫——臍帶給剪斷,於是自己得開始學習長大。學習行走、寫自己的名字、講話、閱讀、寫作……一個嬰兒體在每個晝夜交替之下,慢慢長大,慢慢地成為大家口中的“人”。那又有誰管我,自己是否願意離開母親的懷中,只懂趕緊告訴我趕快長大。牆上的白漆一層層剝落。難怪人在剝開洋蔥的時候,也會禁不住地流淚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我踏入隧道口之後,終端只有一個出口。我試著側身而走:看不見自己距離出口有多遠;我試著向口而走:看不見自己兩側旁有些什麼。提著自己的行李來到隧道口前,這個行為是自私的。踩著飛機的階梯,看似踩著夢想的階梯。其實,那是母親用淚水在冷氣下凝固的。它,是冰冷的。沒人知道,我踩著母親滿是的心酸、煎熬,而來到這片土地上。心裡有著止不住的愧疚。截至現在,我依然覺得自己在她的夢中,偷走了她曾經想出國的夢。因為家束縛住她,而我自己地潛逃到這個地方。自私。

        我側身而走。我在白牆上看見母親的故事。母親現已五十歲有餘,年邁。短髮,頗似男人頭。臉上的雀斑從不在意,只用太白粉、玉蜀黍粉塗抹在臉上。她說,這是天然產品具有美白的效果。其實,她大可不用在意這些。她的人生價值本來就不是建立在臉龐、服飾。雀斑是她歲月的印證,養育孩子的歷史。簡裝素衣是她對生活的一種信仰。她是認命的一個女人。縱使貧窮家庭出生的她,渴望成為一位富婆。或,口裡對著過去的不公平嘮嘮叨叨。你懂,她只是在跟你訴說這個世界究竟有多殘酷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則故事是在右邊。關於父親的那篇,在左邊。我的記憶只停留在右邊。就像從小以來,手握筆寫字的,永遠是右手。我把身子面向左牆。有些裂痕,有些破碎,有些塗鴉。閉上眼睛,我慢慢地走著。雙腳交叉互換,我知道自己會跌倒。腳步再慢,再慢,再慢。此時此刻,希望自己能在時光隧道中,從光速中抓獲其中一小段。哪怕就只停留在18歲的那一年。似乎,沒有。我抓不到什麼東西。速度,不夠快嗎?還是我習慣把左邊的事物給遺忘?

      “啊!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 只顧著自己追憶,不小心撞到了小朋友。很可愛,非常討喜。所幸沒有大礙。他家人正在我身後。我轉身往後頭一看:一對夫妻、一個小女孩。夫妻只是微微對我笑了一下,自己不好意思地點了個頭。前方的小男孩立即跑去扯著父親的衣角,躲在身後。我看了這一幕,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於是,我繼續往前走。前方有很多人與我逆向行走。有人帶著耳機,一條長長的電線從褲袋子靠近耳朵;有的則是一群人嘻皮笑臉,與我擦肩而過。那是寂寞與快樂的對照嗎?隧道中有點昏暗,即使被刷上白色的漆也無法把橘黃燈打散,照亮。低著頭,踩在地板上的格與格,一步一步走向進入校園的出口。腳明明穿著的是跑步鞋,為何每一步的前進越走越慢?

         我,走出來了。

        於是,半年過去。沒有野狼、小綿羊,我每天都在穿梭在時光隧道中。有時候,一個人;有時候,結伴。那是一道現實與追憶的連接。我常常和大馬朋友們一起走在這隧道中,細算著馬來西亞的點點滴滴。人在寶島,心理掛著的卻是家鄉。隧道的左右側不僅是父母親的故事,它還有各個不同求學階段的影像。還有,還有一切曾有過的人、事、物。然而,我還站在追憶。


        中山大學有條隧道——我的時光隧道。

刊登於第二期《大馬青年》電子刊, August 2013
5 旅臺小子: 中山大學有條隧道 中山大學有條隧道。它,只供人、單車行走。走在隧道中,每個人的步伐是緩慢的,彷彿在溫習過去的時光。我管它叫做時光隧道。它是學校和外面世界的接軌。拖著漫長的腳步,我不斷地在溫習過往的日子,自從那天我拖著行李來到這所大學的時候。行李滿是疊好的衣物,書包裝載一些書籍。我將在這個地方 ...

2 則留言:

  1. 回覆
    1. 之前換了新的帳號,沒有把全部人加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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